【雜文】導生宴後,對自我與身分的思考
五月,六月,七八九月,接下來就是碩二了。有時候用力在當下會讓我們看不見即將到來的事情,而剛結束的碩一導生宴某種程度上把我拉回現實。
我發現沒有騎車的時候,尤其在底蘊上頗高強度的對話後,一個人在街上聽著音樂走著,會思考更多更多事情。他們不見得都與廣義的人文學科研究生相關,更多的是老掉牙的哲學提問:我從哪裡來,我要去何方。但某種程度上他們總不過時。
- 與指導教授的合拍程度(spirit)
席間討論到碩二後找老師的問題。老師首先提了幾個人選,乍聽下領域或研究方法都不太相關,但他後來用了spirit 這個字,我覺得相當精確。並不是說對方的研究範圍不重要,而是你們能不能合作愉快。
老師提起我在先前談話中說到的,一門課期末報告 proposal 被要求換題目的狀況(這完全應該另闢一篇)。他說在這個情況下,除了課程要求之外,可以想見我和那名老師在氣性上是不太合拍的。不單是方法、研究興趣或對於議題的立場,也許應該說是因氣性而造成的這些實際層面的差異,造成這個事件發生。在這之前我沒有想過這層。
如果再把眼光放遠點,誰又是與我氣性相投或相近的人呢?在人文研究所普遍要待三年的情況下,也許暑假後的碩二是更多方接觸(不知怎麼的很想用 play the field,儘管有用情不專的 connotation)的時候。
- 你能給出什麼?關於你從哪裡來
做為一個從不同領域(discipline 這個字總感覺更貼近)跨界的人,我對這點一直感到疑惑。有時候浸泡在外文的領域久了,會覺得自己拾起另一種說話與思考方式,而有時又覺得自己終究不像土生土長的人,能自在的運用那些術語或概念。
老師提到,選指導或被一個單位錄取,除了你符合他們的門檻外,之所以選擇你(尤其當你是個跨界者時),必定是在你身上看見一些別人沒有的東西。something you can contribute. 那會是什麼呢?所以在嘗試操演該體系慣習(挪用一下 Bourdieu 的用語)的同時,你能不能給出一些他們沒有的視角?我覺得這是有趣的地方。雖然這看起來有點利體系(他們因為異質性而得利),但這裡也許還是存在顛覆性,研究所(理想上)可能不單純是個教 — 學的單向關係。你的研究議題或路徑夠有趣,夠有顛覆性,對於某些喜歡越界或想越界的老師和體系來說,也許是互利的。
當然這不代表你就必須被自己的原生家庭所限制,必須凡事都歸回到自己的出生,不過這對在兩個/多個思考方式之間游移的人們來說,是個很好的提醒。
從蠻空泛的說明回來:做為一個中文主修哲學輔系的人,為什麼當初能(擠掉已經寥寥無幾的面試者)來到這裡?也許從我來的地方,有些特性是有趣的吧。
- 總的來說:氣性與出身
就我看到的,我覺得文學或文化研究其實是蠻反本質論的。
有時候這甚至會被視為政治不正確的話語:台灣人就是怎樣怎樣,某某地區或族裔的思考方式就是怎樣怎樣,或甚至,某種性向的人就怎樣怎樣(儘管這點從某些政治正確的立場來看好像無比理所當然:異性戀就是怎樣怎樣,父權就是怎樣怎樣)。但有時候,追根究底,好像不能否認氣性與出身之間存在某些關聯。
老師提到他這批大學部的學生,說他們「很不台大」。上課時會問一些蠻基礎的問題,不若以往他所接觸的台大學生那樣有批判性或有省思脈絡的能力,而我完全可以理解。做為一個從貓空來到公館的人,我認為兩校(可以更精確來說,也許不同學科)之間好像也存在一些本質性的差別。
有時候我也認為自己在思考或行為上不夠台大生(當然在這裡用「台大生」這個標籤無法完全涵蓋我想談的問題)。之前和 K 聊過,我覺得自己在談話時經常斟酌著不要太霸佔話語的空間,因此對自己的事盡量簡單提,習慣提問與聆聽,而有時候會反省自己這樣到底是不是一個有效的,理想的,或對方期待的談話(總之判準似乎不在自己手上)。或者在課堂裡,總是無法馬上提出問題(當然這有每個情況都有許多其他因素,可能是專注度或興趣),而總對能很快給出一針見血回應或提問的人表示欽佩。這些氣性從何而來?從最沒有科學根據,最表層來看,也許不同體系(學校、學科)的人會有不同的氣性,但當然如果你仔細想,大學體系做為一個被 18 歲及以上的成年人所選擇的場所,對於氣性的形塑應該只有強化而非重鑄的功能(當然還是存在例外),那我們往前去追溯他們的來源:家庭、教育、同儕或友朋……這些好像也讓我們隱約覺得氣性與出身是存在一定關聯性的。
那討論這個幹嘛?對我來說,有時自責不如人,而又心有不甘的時候,把個人的疑難部分歸因於體系或出身(這種社會學式的思考也不能常做,我想到 C 上次在咖啡店提到那些崇拜社會學的人,他如果看到這裡想必會如此告誡我),多少會讓人心安:「也不完全是我的問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