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的服務:一日作伙呷霸工作室

Jacky Avocado Tao
6 min readAug 18,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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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來這裡當志工?」小組裡一個已經問了我近五十個問題的五年級女生突然沒來由地這樣問我。

「我不是來當志工的啊,我只是想來跟你們一起玩而已。」我下意識這樣回答。

是志工這個詞給我一種預設對方需要幫助的政治不正確感嗎?還是當志工這個詞從一個宜蘭員山國小的學生口中說出,有種超出了她應有的體認,而使我心疼?也許只是我太敏感。不過我很確定的是,想和他們一起玩這種心態是千真萬確的。

我向來是個畏懼長假的人。儘管碩一下的最後一個月慘得不像話,七月半之後彷彿所有的能量都恢復,而那些每天滯銷的活力是平日下午打工或讀書無法消耗的。去年寒假,也許出於同一種恐慌症,我參加了一個小琉球的英文營隊。裡頭的人我壓根不認識,會知道這個活動也是出於一個大學學姊的分享。而今年,因為系上學妹的分享,就決定到宜蘭來參加作伙呷霸的烹飪活動(有興趣者請點連結,底下會有不專業介紹)。

孩子們

我猜我仍是個慢熟的人。不過這個慢,可能只是幾句話的時間。在準備報到時,我看著提早來而在門口張望的孩子們,心中仍有不安,不斷懷疑自己明明不擅長和小孩相處,還跑來這裡做什麼。讓自己組上的小朋友尷尬的坐在位子上時,我同樣焦慮,但卻無計可施。

課程開始後,我覺得自己就進入狀態了。為了哄不願意畫畫的小朋友,身先士卒的自己下去畫畫(天知道我的繪畫技術有多糟),任憑小朋友在我身上爬上爬下的同時又答應把他的畫給同組的隊輔姐姐,或者忙著回答小五女生舉凡「你有沒有喜歡的人」、「為什麼要搬出來自己一個人住」等接近個人版十萬個為什麼的問題,還有餘裕在洗鍋具時和別組的小男生聊到喜歡粉紅色不見得是「娘砲」這件事,性別教育從小扎根!(甚至在小琉球時好像就提過)(只差沒問小朋友對婚姻平權的看法了)

也許需要對自己的適度質疑,才能有意外的收穫吧。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以這個能力自豪,就無法這麼流暢了也不一定。

上面是我畫的芭樂,下面是我三催四請五拜託之後他畫出來的。明明就是很會畫畫的孩子,卻總是在我問他時說不會。
左前方是問了我好多好多問題的小五女生,紅色衣服的男生一直在我身上爬來爬去,對面兩個女生很乖很可愛,雖然右前方的女生很喜歡開玩笑。

和孩子們的相處讓我感到相當自在。儘管我有時需要千方百計地哄,他們才願意聽我說話。不過他們有時天真的提問卻讓我心寒。

哥哥,你會不會回來?

在第二堂課程結束的時候,那個小五女生問我是不是也會跟其他哥哥姐姐一樣,上台教一堂課?

我先是跟她打哈哈,說不能透漏,或者明天就知道之類的,但當我問她「是不是想聽我上課的時候」,她認真點頭的表情讓我更難把自己只來支援一天的事實說出口了。

事實是當初答應學妹來參加活動之後,倏地想起自己隔天有已經買票了的表演,所以變成半吊子的當天來回。也感謝學妹的體貼,把我第二天的離席納入營隊包裝,讓我在片尾有個一分半的影片跟大家說說話。

最後在她不斷追問下,我只好說:「最後一堂課我會出現在螢幕上哦!」我揣想著明天她到教室發現我已經離開時會做何感想呢。會覺得被我欺騙,或者無動於衷?那在她看到影片之後呢,會買帳營隊的設定嗎,或者……我腦中閃過所有的可能性,但最後留下的是一道聲音。隱約記得那是在小琉球,總召告訴我們,千萬不要跟小朋友許諾未來,因為他們比我們更較真,所以也更容易失落。今年初的小琉球營我最後是沒去了,不曉得去年那個雖然就要升上國一的弟弟,會不會記得他的承諾回到白沙國小,卻發現當時的海龜爺爺沒有出現呢?

小琉球一間讓我心碎的旅店名稱:「琉夏萊」。

同樣地,今天沒有說實話的我,是不是也可能讓她,或者其他沒說出口的小朋友,感到失落呢?

偏鄉/在地與關係有限期

昨天突然跟打工的同事聊到關係的有效期。身為補習班輔導老師,總會有形形色色的學生自我們眼前走過,有些會毫無聲息地消失,有些會在兩年半之後成為你的同事,進而窺探(或操演)那些曾經對她來說是櫃台之後的事務和語言。我們多少對學生是有偏心的,但學生們不見得曉得。當他們離開時,我們抱著他們會回來交代近況的期許,卻遲遲等不到他的身影。(是說做為老師,我體認到自己對學生的這層期待;但做為學生,我卻仍沒有返校的習慣)

昔日學生今日同事在我星期五最後一次見到她時給的卡片。我雖然也準備了卡片給她,但卻還是在信末寫下,如果想聊聊可以到臉書上找我。那樣的渴望關係延續呢。

有時候這種想在事過境遷後維繫舊有關係的渴望會成功延展出去,但往往失敗收場。可能聯繫了幾天,但環境不再是當時那樣了,我們不論是疏遠或因為保持不同期待而生分。因此當我和同事聊起關係有效期時,心中想的是這些例子。

這種糾結也不例外地出現在今天的營隊裡。不管是開始後半小時就想今晚乾脆留下來吧,或者事後能不能聯絡到學生之類的。但此刻的我已經坐在回程的客運上,也應該會壓抑自己嘗試彌補第二天缺席的措施。

更結構性的來看,我個人對於維繫關係的渴求,也許也反應在所謂偏鄉服務這種行為中。參與活動的是人,會希望讓關係延續不能說不當,但在我有限的認知裡,許多偏鄉服務礙於參與者的日常生活,往往只能趁長假時舉辦,對於真正需要資源的地區或單位,或者對於維繫感情來說,是遠遠不夠的。

因此,趁著營隊的空檔和學妹聊聊後,便覺得不以偏鄉服務,而以在地化、社區化為訴求,就是一個不錯的路線。

這當然不是文字遊戲而已。工作室過往已經在幾所學校有相對密集的耕耘,而且之後也有大型的計畫準備推動,能夠擺脫慈善式的偏鄉服務性質,讓我覺得自在許多。

是說,針對關係有限期,昨天和同事聊完後我的結論仍是,還是會忍不住想去知道哪。

第二次穿圍兜。很久沒被叫酪梨哥哥。儘管大家幾乎都不知道什麼是酪梨,行前本來想說可能被改叫葫蘆哥哥(長得像酪梨),但結果有被叫鳳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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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itten by Jacky Avocado Tao

在從思考者轉為實踐者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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